阿正资源网创始人-阿正 专访滕华涛_《心居》谈房子只是由头,家庭和情感才是核心
原标题：专访滕华涛：《心居》谈房子只是由头，家庭和情感才是核心
文 | 珠兰
腾云特约作者
“《心居》是真真正正讲述普通人的故事。无论是拥有现实意义上好工作的人，还是家庭主妇，《心居》都在讲述这些人是怎么过‘日子’的。日子这个词再一次在当代的影视作品中有了具体的样貌，这是主创团队对生活的致敬。”
2019年，当腾讯影业的制片人马好第一次翻开小说《心居》时，它还只是一摞打印纸，结尾还没写完。马好立刻想到：这是一部扎实的现实主义力作，一定要交给滕华涛导演来导，“导演很熟悉上海题材，也是拍上海题材最好的导演之一”。
“为什么选取《心居》这个小说呢？因为上海这个大都市有多种多样的生活，聚集了中国社会当下各种人的缩影。滕肖澜老师的作品与“海派小说”有不太一样的视角，她始终关注金字塔中间的这群人，以一种平心静气的口吻写成了《心居》这部小说，我挺喜欢生活感非常强的小说”。
滕华涛导演匆匆看完《心居》后，立刻回复马好：“怎么没结尾？如果出书了，给我买一本。”马好回复他：“不好意思导演，现在还没有书，家还没有写完呢。”
其实直到第二年，《心居》才正式出版。《心居》之所以能打动马好、滕华涛，因为它是写老百姓生活的故事，这样的故事，已很多年看不到了——在《心居》中，没有居高临下的教训，没有离奇的情节，没有市场化的迎合，也没有炒作话题的机心……它的妙处在于朴素，点点滴滴都是生活本身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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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心居》核心讲述的是顾清俞和顾家，是上海的长住者，他们代表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在上海怎么生活的，在社会起起伏伏的浪潮中怎么发展的。而冯晓琴和冯茜茜是外来者，她们也在上海拼搏，努力地生活着，最重要的是，他们找到了心灵的慰藉，他们最后寻找到了“心之所居”。
就这样，电视剧《心居》上路了，成了腾讯影业和阅文影视的“时代旋律”三部曲之一。也许，会有人问，“时代旋律”不是一个大话题吗？为什么要用百姓故事来呈现？
其实，正如瑞典诗人马丁松所写：露珠虽小，却反射着整个世界。
电视剧《心居》植根在家长里短之中，却关联着一个时代的关切、悲欢与牵挂。在今天，什么“时代旋律”能比百姓生活更重要？百姓生活不就是最大的“时代旋律”吗？也许，正确的发问方式是：在今天，影视该怎样讲好百姓的生活故事。
从《人世间》到《心居》，标识出腾讯影业和阅文影视在影视剧上的创作与努力。作为《心居》导演滕华涛，接受了《腾云》杂志的专访。
01
电视剧需要不同的打开方式
腾云：《心居》是由原著小说作者滕肖澜担任编剧，为什么？
滕华涛：我自己还是比较愿意跟原作者合作影视改编，因为这样的话，比较容易抓住当时我们看到小说时，想拍的那些核心的东西。此外，对于人物本身，又不需要一个新编剧再去重新了解一遍，差不多都是原作者自己创作出来的人物，会很熟悉。而且滕肖澜的台词比较好，语言也生动有趣，我们可能更多是在一些剧本的结构上给一些小建议。
腾云：能具体说一下，从小说到电视剧，《心居》如何在结构上进行调整的吗？我看原著关于父辈这几家的内容相对较多，而电视剧如何才能拍得更抓人一些？
滕华涛：我们之前跟腾讯影业的策划制作部门也讨论了很久，也是说希望有一个电视剧的打开方式——原著这个打开方式，可能从小说结构上来讲，是没有问题的，但不那么适合电视剧的结构。
所以，我们选了顾清俞和冯晓琴的姑嫂关系为打开的一个点，至少观众看上去，会有一个关注度——用海清（饰冯晓琴）和童瑶（饰顾清俞）扮演姑嫂，这样一个家庭剧的开始方式，观众看下去后，后面其实有各种各样的、不同话题的引申。
这是因为大家对人物更熟悉了，慢慢开始看导演的表达是什么。在最开始部分，我们还是希望够有一个电视剧观众比较熟悉的一个打开方式。
02
呈现时代，而不只是家长里短
腾云：《心居》是一个家庭剧？和你之前的电视剧有什么不同？
滕华涛：《心居》跟我之前派的戏稍有不同的点在于，这次侧重刻画当代都市各个不同阶层，在这上面花了比较大的力气。这些阶层有差异化，也有共同点，有一些矛盾的地方，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。
小说中，以上海为中国都市的一个代表，都市之中，各阶层的典型人物便全景式地被呈现出来。《心居》整个剧的体量是35集，空间也足够。
《心居》中最典型的人物，就是童瑶代表的都市白领高知阶层女性，还有海清代表的，算是社会的中坚力量、中坚阶层。
我自己觉得跟我10多年前的作品，像《王贵与安娜》《裸婚时代》等不同一点的，可能就是现在阶层的清晰度更明确了一些。
腾云：顾清俞和冯晓琴之间的反差比较明显，为什么？
滕华涛：我也不是故意的。我希望把阶层的定位表现得更明确一点，我们整体创作的要求也是这样。每个人身份地位不一样，去的地方和工作的场所，乃至消费方式，都不太一样，所以，我们这次更强调写实一些，可能在拍摄上也更麻烦了一点，这也是为更贴近现实状况。
倒不是说我们想刻意地突出什么，因为《心居》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、脱离群众的超级富豪，也没有混得特别特别惨的那种人，还是希望能够涵盖当代都市中，大家能感同身受的一些阶层的人物。所以这些人物细节的东西，吃穿住用等，这些东西区分得比较开一点。
腾云：在拍摄时，你跟童瑶、海清讨论过角色吗？观众看了《心居》后，会有一些争议，包括顾清俞对冯晓琴的冷漠和刻薄，包括冯晓琴身上稍微有些过分。
滕华涛：我们肯定要跟演员非常详细地沟通，在开拍之前就聊过了。但我觉得，一是我刚刚说的，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一个位置，你当然要站在那个位置上去试图理解对方，但也不是说，从一开始就达成这一切，要不然这个剧情也就没啥变化了。
其实，大家还都是站在自身的位置上去演那个人，但你先得把自己当成顾清俞，把自己当成冯晓琴，考虑她们的这一套行事原则，不要站在上帝视角，全知全觉地，说你看完剧本后，觉得对这个人应该怎么处理。
跟海清沟通很省事，毕竟我们之前的创作也都是这样的一套模式，现在也没什么变化。同样，和童瑶这边，我觉得也是沟通非常顺畅，因为她是这么优秀的一个演员，这方面不需要我太多说。
我们这次用的都是一些非常好的演员，所以大家不太会站在你刚刚说的那个角度上，说我拿到一个角色，不站在角色的立场上，先站在观众的立场上，去看这个人物。我们主要讨论的，是她们和角色的出发点，在这方面，没有什么太大的争议。
腾云：顾清俞和冯晓琴，她们俩最后是和解的？
滕华涛：肯定得和解。后面顾清俞和冯晓琴各自有各自的故事，家庭还在，顾家人也还在，有分开的表述部分，也有基于在一家人这个角度上，需要回来，需要在一起，也有矛盾，也有共同点。
腾云：到现实的话，你觉得能和解吗？
滕华涛：我觉得在现实状况下，也不是每个这样的家庭都不会和解，也不是都会和解。我们按照现在的剧情走向的话，她们最终会在电视剧结束时，走向一段时间的和解，未来再怎么样，那谁也不知道了。
腾云：最近两年女性题材的剧很火，你怎么去看待这个题材的走红，包括观众需求的变化？
滕华涛：我其实也不太关心，我自己这些年大多数拍的剧都是女性题材为主，这是我个人的创作逻辑，我以前就拍这些。至于《心居》，看到小说，我觉得适合我创作的方向。至于观众那边，我也不是特别的了解。其实，我创作的每一部戏，其中女性都没啥成长，都不是在讲女性成长的故事，我也不是特别了解，观众是不是喜欢看女性成长的故事。
腾云：看剧情介绍，感觉特别像女性成长剧。
滕华涛：《心居》是一个家庭情感剧，没有太多成长，互相理解是有的。海清的角色只是一个职业背景，没有太多职场戏。
腾云：刚才你也说了，现实题材的都市家庭情感生活剧这个领域，是你非常擅长的，你之前拍的戏也都非常成功，拍这类剧，挑战是什么，难拍的地方在哪？
滕华涛：从剧本、演员层面，并没有太多的难度，挑战可能是在实际拍摄的层面，毕竟现在电视剧发展得太快了，观众整体的要求也相应提高，在整个声舞美方面的要求，包括场景的要求，肯定是比较高。在上海，拍摄的难度，以及时间上的要求，比较有压力，别的还好。
03
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
腾云：电视剧《心居》中，各阶层矛盾的冲突点，你是怎么设计吸引观众看？
滕华涛：没什么经验可分享的，我觉得本身处在不同位置、不同阶层的人物，本身就会有一些不同的视角和不同的想法，这些不同本身就带来矛盾，我不用刻意地去强化它。
腾云：《心居》最吸引你的点是什么？
滕华涛：还是我想，很多年没发现这样一部可以代表现实都市、记录生活的小说了。现实题材作品，这些年也看了很多，但没有符合我这种创作方向的，《心居》在这方面非常有特点。我是在做同样的事情，每部剧都会融入我自己的想法。
这次戏里一家人的人口也比较多，他们老聚在一起吃饭的戏也特别多.对于我们拍摄来讲，经常是得一家十几口人一块吃饭的戏，包括吵架，这个可能也比我以前拍的剧要多出好多来，过去没有那么多人在一块的戏。
腾云：严肃文学改编热是比较大的话题，从《人世间》到《心居》，包括你之前很多作品也是严肃文学改编，有没有什么心得？
滕华涛：我自己不太分是不是严肃文学，我也不知道哪种算不严肃文学。好多小说我现在都是在网上看的。
我只是比较喜欢拍这种现实都市的，写都市里的人和时代特点人物的文学作品，我自己创作上，对这种文学作品的依赖性比较强。之前这种作品比较多的时候，就会多拍一些，最近几年相对少一点，没有太多发现。
《心居》出现之后，就发现了这样一个能继续做的项目，挺开心的。每个导演擅长的文学改编不一样，不是特别好判断哪种趋势，我只能说我自己的事。
腾云：通过《心居》，你想向观众传达一种什么样的理念？该怎么对待房子和家庭关系？
滕华涛：我一贯不太做这个事，我自己其实更多的是客观记录和客观呈现，我也要求主创，包括演员，不要带有自己特别观点去表达，去演绎人物。我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，我也没有资格去说是好还是不好，对还是不对，我更多的是呈现给观众。
可能观众从这个角度上，是这么看的，从那个角度上，是那么看的，你问我，我其实没有什么好恶，或者判断说哪个好与不好，我只是尽可能地把它更客观地呈现给你。你要觉得是真的，我就觉得是挺好的，你觉得要挺虚假，我觉得可能我的呈现有问题，就是这个区别。
腾云：看了电视剧《心居》后，对于房子的观点，会不会有些变化？
滕华涛：其实《心居》虽然以买房子为开始，最终却并不是说房子的事。《心居》本身小说特点也在于，一看是现阶段大家买房子的事，不是在讨论“我到底有没有地方住”“第一套房怎么办”的事了，而是现阶段人们房子的这种需求了。
所以，不是穷凶极恶地说，我现在没钱，没地方住，买不起房子，而是社会发展到另外一个阶段，产生了另外的需求。我也不觉得这个剧落到房子上，观众会有什么大的感受。本身是家庭生活剧，避免不了从房子这个事说起——我觉得到现在，其实对中国每家人来说，房子还是很重要的事。
腾云：最后还是落到家庭关系？
滕华涛：落在家庭关系上，还有各个阶层现在的不同。世俗的层面讲，上海的价值观会按照你住什么地段判断你是什么阶层，是什么样的人。这个可能在上海的婚嫁关系中更明显一点。
04
为凑齐这套演员阵容，费了很大力气
腾云：你多次跟海清合作了，她曾经为中年女演员发声，希望有更多的机会，你觉得现在演艺圈中年女演员是否得到了好的机会？
滕华涛：我跟海清合作时，她那会儿还算年轻，还不到中年，我觉得表演上，女演员反而在三十多岁到四十岁的这个时间，是比较黄金的时间，因为她很多的经历，包括自己的表演上很多的技巧，会变得更完整一点的。
的确，在这个年纪的女演员应该多获得一些机会。我觉得现在整体的创作好像也在往这方面倾斜，并不都是年轻女演员为主，也在往这个趋势上改变，我觉得未来有实力、有表演能力的中年演员们，不管男女，将来可能机会更多。
腾云：你是怎么选择演员的？海清和童瑶感觉可以理解，张颂文感觉跟他以前的角色反差特别大。
滕华涛：对，张颂文这个人选我想了好久，对他做了大量的说服工作，因为他毕竟以前没拍过这么长的剧。
张颂文是一名电影演员，对于这种长剧，他本身是有抗拒，主要的抗拒源于长度和时间。你想，一部电影，一般去个一个月、一个半月就行了，跟他说拍《心居》是四个月的事，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这个年纪的电视剧男演员，我觉得观众太常见，听到名字大概就知道他会演成什么样，没有太多新鲜感，而剧中展翔（张松文饰）这个人物又比较特殊，所以还是一直想尽量能找一个演员，虽不熟悉电视剧的表演方式，但是能给我们和给观众一些新鲜感。张颂文老师是特别合适的选择。
腾云：特别讨喜？
滕华涛：本身张颂文老师表演能力在这，我觉得他也非常符合展翔这个人物状态，包括年龄感，包括表演的方式。
至于冯绍峰（饰施源），我们认识很久了，很多人不知道他是上海本地人，我这次觉得他年龄合适，再加上他扮演的角色，有很多需要上海话处理的地方，所以想到他了。
腾云：我觉得海清的角色还是挺接地气的，相对来说比较难演。
滕华涛：是，演绎得很好，她本人气质也比较像。一个是她的职业背景，第二是她的家庭背景也是很重要的，因为家里她作主，她没有妈妈——妈妈去世的很早——她一直在家里是主事的人，不管是爸爸也好，弟弟也好，奶奶也好，她是做判断和做决定的人，所以后面很多事情，起因也是因为她习惯性做判断、做决定的性格，造成的。
腾云：你拍这个戏之前，专门去上海做了很多很扎实的调研，走访了很多社区，你在拍摄中，是完全按照小说剧本来？还是加入你在调研中吸取的一些细节？
滕华涛：其实我在上海拍戏的时间比较长了，所以我对上海的各个地方还是比较了解的，这次主要是有一些不是特别熟悉的行业阶层的人，比如像顾清俞这种职业背景，跟我们的生活比较远，认识的人也没有那么的多，所以，可能在这方面多去跟一些上海的，尤其是她这个年龄的职场女性去了解。
上海做金融的，做投行的人比较多，跟她们做了很多的采访，不是了解她们的工作，我们不是个职场戏，主要是了解她们的生活方面、气质方面，还有聊天，聊她自己的家庭等这些事，找到了一些感觉。
因为找来的都是好演员，也有一些原来跟我合作过的，所以只要整体的基调让他们定好了，节奏上有要求——毕竟，每个导演对演员要求的节奏不一样，我一贯也是那么要求演员的——他们自己也都能按照导演要求的去做。
腾云：没太多的自由发挥？
滕华涛：我们没有什么自由发挥，都是按照剧本来的。它不是一个大起大落的、情节跌宕起伏的戏，我觉得，其实这也是正常的，生老病死是所有戏里都有的事。当然，肯定会面临死亡，也有面临出生的，但不是一个大改编剧情的。
腾云：《心居》算是“海派”的电视剧，在地域文化呈现上，有什么用功的地方，或者你觉得哪块有难度？
滕华涛：小说本身就是上海作家写的上海的人和事，我们其实比较忠实于小说的原作，再加上编剧上和拍摄上，我们也比较强调。我刚刚说的上海特点，是在说，是中国都市比较有代表性的地方的大融合——有那种非常高大上的小资的地方，也有非常本地化的、非常接地气的地方——是混在一起的。并不是说像某个城市似的，这个地区离那个地区二三十公里，可能五十米、一百米之间，就完成这个混合了，我们更多把上海的这个特点给强调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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